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世界發展研究所副所長丁一凡

　　編者按：9月13日10時，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世界發展研究所副所長丁一凡以“第七屆夏季達沃斯論壇”為主題與網友進行在線交流。

　　李克強總理開幕致辭有新意，透露未來金融改革路線圖

　　[網友孺安]:李克強總理此次出席達沃斯論壇併發表了《以改革創新驅動中國經濟長期持續健康發展》的開幕致辭，您覺得這其中傳遞了什麼政策信號？

　　【丁一凡】:我覺得這裡面有好幾層含義，很有意思。因為實際上李總理的講話，就是回應改革與創新的，特別是回應創新這個主題，因為整個夏季達沃斯論壇的主題是創新。所以，在創新里面，他講了幾層意思，一是經濟結構改革，經濟結構的調整，這個需要創新。另外一個，他講了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説中國經濟的改革問題裏面不光是結構需要一些創新，從制度上講，需要有創新。這個東西是挺新的，而且與一般人、外國人講的創新的概念是不同的。其實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經濟高速發展這段時間，是跟我們在制度上不斷地改革和不斷地創新是有直接關聯的。所以，我們一直認為制度上的改革和創新可以給未來的中國經濟增長釋放更大的活力，保持更大的動力去增長，這是中國式的結構，是比較新的。

　　中國經濟整體回升勢頭明顯，體現投資者信心

　　[網友百合竹]:中國經濟的走勢從今年一、二季度的增速連續回落，到7、8月份的企穩回暖，中國經濟的走勢牽動人心，您認為中國經濟增速下行是否失控？

　　【丁一凡】:我不這麼認為。實際上第一季度、第二季度的經濟增長放緩是跟去年以來的一種趨勢連在一起的。2012年下半年開始，整體的新興經濟體的增長在放慢，資本開始回流。別忘了今年上半年，美聯儲又發出新的信號，也就是説他們要收緊貨幣政策，最起碼他們開始放棄過去一直執行的超寬鬆的所謂量化寬鬆的政策，這一切就讓投資者感覺到未來資本可能會有轉向，未來可能美元會有短缺。在這種情況下，資本大量的流出新興經濟體，中國當然也受了這樣預期的影響，所以一方面中國的出口沒有好轉，另一方面是因為資本開始撤離新興市場，也包括從中國撤離。前幾個月拋售中國股票、資本撤出中國的趨勢還是很明顯，所以當時人民幣壓力還很大，人民幣貶值的壓力很大。但是這些事情是從年中開始，6月份開始，出現了逆轉，也就是説，資本開始回流。特別是中國，到現在為止，從印度、巴西資本外流的趨向還沒有轉變，但是從中國資本回流的趨勢已經逆轉。特別是一個月的外貿投資，在服務領域的外貿領域投資大增，説明外面的資本看好中國的發展，又回來了。而且七、八月份以來的各种經濟指數也印證了這一點，隨著美國和歐洲經濟那邊開始復蘇，對中國産品的需求也在增長，所以出口從七八月份以來也在增長，這一下子使得中國經濟整體回升的勢頭比較明顯。所以這不是失控的問題，是資本走向的問題，是信心的問題。我認為這次達沃斯論壇之後，外部的投資者對中國經濟下一步增長的信心會加強，所以中國經濟更加穩定的勢頭會很明顯。

　　中國地方債務可控，和跟經濟危機之後的歐美國家完全不同

　　[網友水墨風暴]: 現在地方負債情況嚴重，您認為地方負債的主要原因在哪？我們應該如何化解地方債務危機？

　　【丁一凡】:當時整個刺激計劃為什麼出臺？就是因為金融危機爆發以後，外部需求大減，我們對歐洲、對美國的出口是負增，大滑坡，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國內經濟市場的支持，沒有刺激經濟計劃的話，中國的經濟就不是現在增長放緩的問題，可能我們的經濟要衰退了。在這種背景下才提出要刺激經濟的發展，以國內的需求帶動經濟增長。國內的需求主要是投資的需求，投資拉動，中央政府出了一大筆錢，但是這些項目是在全國各地的項目，當地政府需要一些配套的資金，配套資金哪來，他們本身沒有那麼多財政收入，所以中央政府允許地方政府借債，所以地方政府這次所謂的債務都是跟中央政府的決定刺激經濟計劃有直接關聯。所以，第一，它跟我們習慣講的比如美國的聯邦制度裏面的地方債務不是一個性質。對方的地方政府債務是常年性的，很難控制的，而中國這個是能控制的，因為你多少都是中央放出去的，把權力放出去了。中央政府現在已經把權力收回來了，地方政府不允許發新的債，不能再借新的債。當時借的債是搞中央政府為了刺激經濟而出現的工程，所以它是一種公共工程投資。這些從公共工程理論上講，未來是對經濟有好處的，會有收益的，所以它跟很多聯邦制裏面的地方政府借債很大程度是為了日常開支是不一樣的。它有可能出現問題是債務錯配的問題。所謂債務錯配的問題，就是説可能一個公共工程在沒有完全結束的時候，是不可能有收益的，在這個時候，如果貸款到期了，而沒有收益的話，中間就出現了錯配，這時候需要新的調劑。債務錯配的問題，期限錯配的問題，跟有沒有還債的能力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中國地方債務，無論從債務的性質講，還是從債務的規模上講，都跟經濟危機之後的美國和某些歐洲國家是完全不一樣的。這次李克強總理在講話中再次強調，中央政府的債務規模是可控的。

　　房地産投資無限膨脹會引發債務錯配導致的金融危機

　　[ 網友教有廣角]:除了債務危機以外，您認為哪些方面的危險是值得我們警惕的呢？

　　【丁一凡】:很多地方的投資都太單一，太單一的話風險就比較大，比如房地産。房地産投資在全國的各個城市中間都顯得那麼“過分”。從絕對的需求量講，那肯定是中國還有很大的需求，是因為現在在城市化過程中，有很大這樣的需求。但是不能把所有的需求和經濟增長的過程劃等號，這不是一回事，因為不是所有的人在任何情況下都有能力買這些房子。蓋了很多房子，但是突然資金不夠了，也就是別人買不起房子的時候，房子泡沫了，泡沫到一定時候，價格一定撐不住跌下來。價格跌下來就成為銀行的壞賬，造成很嚴重的後果。這些事情的發展一定是有階段性、有度的，要控制發展的度。比如房地産市場，不能讓它無限膨脹，無否則將來肯定會出現債務錯配的問題，一定會導致金融危機。

　　未來民營資本進入金融體系是解決小微企業貸款難的主要保障

　　[網友幹煸肉絲]:李克強表示，財政政策方面，中國將堅持不擴大赤字，而是壓縮行政開支，對小微企業實行稅收優惠。這一政策是否能夠解決小微企業融資難的問題？

　　【丁一凡】:李克強總理講的對小微企業減免稅，也就是更明顯地我們是有的放矢的，讓私營企業這一領域的經濟更有活力，發展更快。但是這些小微企業不光是一個投資發展經營的環境更好，還有他們自己的融資能力是非常弱的。這一點和李克強總理説的那一番話要聯絡起來看，他説未來中國的經濟市場和資本市場同步發展，中國的金融市場會像一個生態體系一樣，會有更多的金融企業誕生，也就是説，未來給小微企業提供融資的不是這些大的國有銀行，這些大的國有銀行，他們沒有能力，也沒法判斷這些小微企業有沒有償還的能力。相反，如果我們現在允許各種各樣的資本，自己去創業，自己去創造金融機構，自己創造信貸機構的話，他們跟當地的聯絡非常密切。這些民營的銀行、民營的貸款機構的判斷能力甚至要遠遠地高於這些國有大銀行，而且他們的興趣也會比那些國有大銀行要多得多。因為國有大銀行有的是買賣可做，有的是貸款對象，所以不去做這些小買賣。相反，一個民營資本如果有錢做了一個小銀行的話，貸款對象勢必是小微企業。因為它成立了以後，跟那些小微企業的關係多了以後，對他們有沒有償還的能力也就很清楚了。所以，我覺得李克強總理勾畫的金融體系未來的發展是解決小微企業貸款難的一個主要的保障。只有這樣的金融業都發展起來的時候，這些小微企業才可能在這個地方得到發展。

　　中國經濟奇跡第二季的技術含量會更高

　　[網友卡桑德拉]:李克強稱中國經濟奇跡進入第二季，那第一季應該是什麼階段？您認為第二季的經濟奇跡應該會如何發展？

　　【丁一凡】:所謂第二季的問題，就是説經濟的質量應該有更大的提高。第一季，也就是第一個階段的發展，主要是數量的發展，是量的迅速擴大。我們現在是第二大世界經濟體，如果經濟放緩，在全球橫向比較來説，甚至縱向比較來説，它仍然在7%左右。如果按7%左右的增長來計算的話，用不了幾年，我們就會變成全球最大的經濟體，超過美國。我們現在保持這種趨勢的話，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第二季要從質量上講，要有一個比較大的提高，不光從數量上看起來很龐大，而且從發展質量上講也很高：技術含量會更高，利潤總額賺得更多、更高。從這個角度來講，中國可能要改變那種粗放式的發展，變為更加精細的發展，在技術方面可能要做更多的投入，靠技術來改善我們的勞動生産力，提高勞動生産率，使得經濟可以持續，改善我們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