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師大心理學院院長許燕
5月21日(週三)13時,北京師範大學心理學院院長許燕,中國輕工業出版社副社長趙麗華,“萬千心理”總策劃石鐵將做客新浪讀書《文壇開卷》,和網友一起探討災後心理救助與心理重建。
以下是訪談實錄:
主持人文壇:所以剛才其實網友們都在特別的關心一個問題,剛才許老師也説到了,其實在這個時候我們是對不同的群體應該有針對性地去幫助他們,因為大家也看到了,像剛才説的我們的戰士,我們的醫務人員,我們的志願者,某種程度上心靈上也在受著創傷。王老師,比如説像對這些子弟兵,我們的戰士,應該怎麼樣去幫助他們,在這個時候?
王芳:我覺得現在我們要分階段和分不同的人的不同的反應和類型,首先我們要判斷他是什麼樣的反應,我們再針對性的提供一些幫助。
主持人文壇:打擾一下,就是説像我們的戰士也是要分不同人的反應是嗎?
許燕:對,你看有的人,其中有一個報道,他是在哀求人,再讓我去救一個孩子,其實這也是一種創傷性的反應,我在媒體上還看到,有的官兵説著説著自己就暈倒了,説完了以後自己就暈倒了,他們的反應也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心理學強調的是對不同人,一定要有針對性的這樣一種幫助,它不是一個普遍性的,一個能夠有一些共同性的東西,其實我們説戰士雖然很堅強,這種堅強他一定要給這些災民提供一種外在堅強的一些力量,因為他們的力量是給災民看到希望的,但是這樣一種給人力量感的時候,他們內心的這種心理消耗,心理耗竭是非常大的,這種心理耗竭其實對他們自己身體和心理的這種傷害都很大。
主持人文壇:比如説剛才您説到的這位跪在那兒哭著説,讓我再去救一個孩子,像這樣的戰士怎麼樣去幫助他?可能這樣的人不少數。
王芳:對,他們可能會有一種在目睹那些災難的同時,本身自己心理也覺得感同身受,有一種痛苦的感受,這個是我們説一種替代性的創傷,就是我雖然沒有親歷這些,但是因為我看到了,所以我也跟你的感受是一樣的,這是一種;另外還有就是剛才主持人跟許老師都提到的那位戰士,我覺得他還有那種深深的自責和內疚的感覺,就覺得如果我可以堅持下來,我的身體還可以堅持住的話,我還可以去救更多的人。所以對於這樣的戰士,他們從前線撤下來之後,我們也會有針對性的根據他們的情況,去做一些比如説做一些個別的輔導,或者是説團體的,一隊戰士,然後包括在救災過程中他們的心理感受,我們也可以讓他們説出來,看看他們的情況和嚴重的程度,然後再去做一些個別的有針對性的諮詢和輔導,都是可以的。
主持人文壇:大家可能通過各種渠道也能感受到,這次受災,尤其心靈受創傷最嚴重的一個群體,那就是孩子。所以在這兒特別想跟三位老師一起來聊聊這個話題,失去了父母的這些孩子,我們怎麼樣給他一些心理上的幫助?
許燕:其實這個前線在災區的一些專業性的心理學工作者,已經在做這項工作了,但是像這些孩子,就是失去父母的這些孤兒,心理傷痛非常大的這些孩子,真的需要一對一的這樣一種安撫治療,包括有些孩子不吃不喝,那我們怎麼去關心這些孩子?
主持人文壇:對他們最基本的一些心理上的幫助,是一些什麼樣的行為?
藺秀雲:我覺得對那些年齡比較小的孩子,他在經歷這種事情的時候特別震驚,然後還有一個就是他可能失去了父母,也可能失去了家園,這個時候的孩子他最需要的就是他的安全感的那種滿足,如果我們能夠做到,最好能讓這些孩子能夠找到他認識的人,然後建立一種依戀的關係,如果他認識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或者不合適找到,那我們就可以派志願者長期地跟某個孩子,或某幾個孩子建立這種安全的信任的那種關係,讓孩子會有一種歸屬和那種安全的感覺,然後再在這個基礎上給孩子建立一個社會支持系統,這個社會支持除了對孩子以外,我覺得對剛才提到的戰士、醫務人員,整個的他們內部也可以相互支持,對於孩子來説,如果他建立一種依戀關係的話,這樣一部分他的社會支持就相當於建立起來了,另一方面,他還可以跟同齡的小夥伴形成這種同伴互助,讓他們同伴之間互相幫助,又形成一種社會支持系統。
主持人文壇:這是一種心理的依賴有所轉移。
許燕:要相互支撐,相互關心,因為他們原有的一些社會支持系統開始出現變化了,甚至破壞掉了,所以他們會有各種各樣的恐懼感,無感覺感。所以我看有些志願者在醫院裏面去照顧那些受傷的孩子,我覺得他們就像一個母親一樣,然後去關懷這些孩子,其實都是一種給孩子一種支持,一種溫暖,一種愛護,一種寬慰,這樣一種方法。
主持人文壇:在這個時候不宜對孩子做一些什麼?
王芳:我覺得特別對於孩子來講,我們也是分幾個階段來做,就是根據創傷發生之後的時間階段,比如説我覺得現在這個階段,剛剛發生不長的時間,孩子多數還處在一個震驚的狀態中,這個時候可能他的情緒反應很多是回避的,比如説他會哭,或是否認,不相信等等,這個時候我覺得我們能做的最重要的就是剛才許老師也講到,就是照料者的角色,就是給他提供一種安全感,比如説有些志願者他們可能覺得我們對於這樣的孩子不知道該怎麼辦,其實有的時候不需要太多的説話,跟他説什麼,或勸他什麼,因為有的時候就是把孩子抱在懷裏,然後跟他説你安全了,其實這樣子也是一種表達方式。然後在這個時候讓他把現在的這種比如説害怕也好,憤怒也好,恐懼也好,把這些情緒盡情發泄出來,而在這個時候不要先急於讓他去接受事實,現在我們更多的要處理他現在這種情緒把它表達出來,而不要去跟孩子説,你不要怕,或者説你不要悲傷,或者説你不要哭,孩子,我們別哭,類似這樣子的,我覺得是這個階段不太適合的。等過了一段時間,比如説他情緒上的問題差不多相對平穩以後,我們再進入到下一個階段,這個階段才是面對,也就是讓他慢慢地接受這個事情的確發生了,我的父母的確不在了。
主持人文壇:一般孩子,就是這樣的一個情緒要多久,就是進入下一個階段的之前?
許燕:每個孩子都會不一樣。
王芳:至少可能是幾天到幾週的時間,然後過了這個階段以後再慢慢進入,讓他了解到,或是慢慢接受這個喪失的現實,就是我的確失去了家園,失去了父母,然後等這個階段再往後,就是我們講到還有一個長期的適應的階段,你怎麼樣讓他重新走入到他必須要適應的一個新的生活,跟現實的社會再重新建立起那種新的聯絡。所以這塊也是包括我們心理學院的各位老師在花大力氣去想的,或者是計劃,就是一個中長期的一個心理援助,而不是説只是在災害發生之後一個短時間的。包括這些孤兒以後他們可能要回到學校,學校老師怎麼去處理他們的問題,還有就是他們可能要走入新的家庭。
主持人文壇:我們一直要陪伴他們,尤其是心理工作者更要一直陪伴著他們。
王芳:沒錯,這是一個非常長期的事情。
責編:劉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