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著名的“希望老人”江詩信于2006年11月24日墜樓身亡。
江詩信,1992年始捐資助學。14年來,他傾其家財7萬多元救助了鄂、豫、陜15個縣600多個村鎮2164名失學兒童。在江詩信給予2000余名學子生之光明、希望時,他卻絕望離世。按傳統習俗,2007年1月11日,江詩信的“七七”第49天祭日,許多人尤其是受助生以不同方式祭奠他們生命中的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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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不禁思考,他為何走向絕路?
今天反思江詩信之死,是為避免類似江詩信悲劇重演,是為填補政府職能缺失的空白,更是為公益之路健康持續。
謎團
■是否6000元要了他的命?
2006年11月26日,江城濛濛細雨。“希望老人”江詩信追悼會在武昌殯儀館舉行,送別者千余人。300多學生手持橫幅為他送行。
該日,江詩信的生前安排是召開“江詩信愛心助學志願者協會”理事擴大會議。沒想到理事會竟成他的追悼會。他為什麼走?迄今成為人們心中一個解不開的謎團。他走時發生了什麼?一些知情者的敘説也許能提供破解謎團的依據。
據多位熟悉江詩信的人述説,他的走與一件至今未破案件有直接關聯。
11月7日,協會來了一位50歲左右男子,自稱姓張,是武昌區紀委書記。他説最近收到一筆贓款,他們意將該款送給協會。他特意説明是全國學雷鋒先進個人吳天祥介紹他來的。請江詩信提供銀行賬號的時候,張姓男子問江詩信如何帶錢進山給孩子,江詩信如實告知“多的就打進銀行卡,少的就帶在身上”。該男子又問最近準備去哪?答“去紅安”。“你還在用這個包啊,好多年了”,該男子手指擱在椅子上的手提包問江詩信。待該男子走後,江詩信發現包裏的6000元沒了。據江詩信的妻子李玉珍描述“老江哭著往墻上撞頭,恨不得一頭撞死”,然後長時間發愣,煙量大增。
不幸失竊,竊賊給江詩信留下幾個撞墻後的傷痕及難以估量的精神創傷。
江詩信為失竊而報警、懇請主管部門查賬以證清白、告知協會人員並訴其苦惱。當晚,他把宋功友叫到協會,説:“錢丟在家裏,別人會懷疑我。我有口難辯。我做了14年好事,為什麼要騙我,別人會怎麼看我?我真想一死了之。”11月8日,他哭著電話告知協會老王。老王感覺“他有家底被淘空了的絕望”。
江詩信請女兒江麗找熟人關係破案。他向江麗保證:“那個人燒成灰我都認識。”
失竊後,協會感覺本就沉悶寡言的江詩信情緒愈加糟糕。11月21日,李玉珍發現家中走廊上懸挂繩子,她及時制止了丈夫。11月23日晚,江麗與情緒低落的父親進行了一次長談。秉性爽直的江麗針對父親心病“我就是希望組織給我個説法,現在沒人證明我的清白”直言———“你太在乎名聲了,太在乎別人眼中的你了,你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你背著名人包袱放不下來。其實你就是一個普通人、平凡人。一個普通人遭遇了你這樣的事,只會怨自己倒楣,而你想的多是別人怎麼想你。你想,小偷講什麼良心呢,小偷不會因為你是名人就放過你,他們連乞丐都偷的。如果哪天你帶錢進山,被小偷打劫了,他不僅要你的錢還要你的命。”江麗反復勸誡父親“要擺正心態”、“適可而止,盡力而為”、“不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她還策略地刺激父親:“你多活幾年,更多的孩子就有更多的希望。”這晚,江詩信又在重復江麗耳熟的話“我是身不由己啊!”長談至夜裏二三點時,江詩信説了句“我想通了”。江麗至今在揣摩此話內涵。她後悔“可能話説重了”。
11月24日這天,江詩信夫婦在女兒江麗家。上午10點左右,協會工作人員宋功友電話徵詢江詩信21包高校送的舊衣服如何處理?江詩信答捐給救助站。宋功友説人家不要衣服要錢。據李玉珍回憶,江詩信聽説後嘆了一口氣。下午,有學生打電話問詢丟錢一事進展情況,問詢是否在江詩信的心結上再係疙瘩,從而成將他推向絕路的一記重拳?女兒江麗下午4點左右回家取東西,見母親在往父親嘴裏噴西瓜霜。6點左右,江詩信讓妻子去洗碗,李玉珍説不急,他堅持,李玉珍遂去廚房。之後,樓下傳來驚呼聲……李玉珍見窗戶大開。江詩信戴的咖啡色絨線帽挂在樹枝上。
跟隨江詩信兩年的宋功友卻否認眾人揣測“6000元要了他的命”之説。宋功友認為江詩信當了20年“右派”都沒尋短見,6000元不至於逼他走上絕路。況且11月13日,江詩信帶宋功友去紅安送錢,近萬元錢救助了30多名學生。當學生們叮囑江詩信保重身體時,他向學生承諾“沒問題,我還能幹個十年八年”。此行,每到一處,江詩信便把宋功友推到學生面前説“我年齡大了,跑不動了,以後由宋叔叔給你們送錢”。在紅安賓館,平時寡言的江詩信一反常態,反復叮嚀宋功友,以後由他承擔送錢任務。如此叮嚀可否算交待後事?宋功友否認。
11月24日下午5時50分左右,協會志願者、受過江詩信資助的湖北工業大學大三學生張娟致電問詢江詩信26日會議事宜。張娟感覺“爺爺説話有氣無力的”,張娟提醒他“注意身體”後,江詩信突然提高聲音説:“以後協會就靠你們了”。張娟沒留意此話,而是問他26日去不去,江詩信答:“去”,張娟語露渴盼:“後天就見到你了”,江詩信隨口應承:“是啊”。這個電話也許是江詩信與世界最後的聯絡,之後,他以極端方式終結了71歲的人生。他的走,讓所有認識他的人深感意外、心痛及惋惜。江麗在痛惜中含有一絲異於外人的心境“爸爸終於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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