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很有錢的人,如果他真是有心,能把自己的知識運用在這個範疇裏,一定能做得非常好。為什麼沒有誰做得很好呢?因為他們更多像是京劇票友一樣,只是碰一下、玩一下,並沒有投入去研究
北京艾丹:我不會拆散它們
艾丹 來源:新京報
仿佛總有這樣一種觀念:只有有錢人家才會玩收藏。
可艾丹認為,也可以把收藏視為一種投資。“我們尊崇某些年代的東西,無論是玉、青銅還是瓷器。如果一塊玉年代早、又有美學上的價值,它顯然是一筆非常好的投資。”
台灣玉專家徐正倫説過,“古時在朝廷祭典中,(有些)玉器是奉獻給天地神靈,表示最高敬畏與感恩之珍貴禮品(禮器)。(有些)銅器則只是典禮進行中所使用的用具而已(禮用器),而瓷器則多為日用器具。因此,地位的高下是相當明顯的。”“懂得古玉就懂得中國人,就懂得中國文化,因為玉的文化就是中國7000年的文化。”
商代布穀鳥
艾丹的朋友大仙開玩笑説,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潘家園一帶的工地上出現了早市,天還沒亮就有許多手電筒在晃動,艾丹不斷往家裏搬運盤盤碗碗、罈罈罐罐,有一天發覺自己像是住在了墳墓裏。
作家狗子説,這些年,艾丹經常在北京神秘消失一段時間,有人説他是跑外地盜墓去了。有一兩回艾丹臨上火車前,他們在一起喝酒,“他穿了一身不知什麼兵種的軍裝,背著碩大的軍用挎包。狗子因此推斷:很明顯,艾丹出行肯定與體力活有關。”然而艾丹迅速和記者“撇清”了:我不是去盜墓。
這樣的懷疑終於水落石出。艾丹去年在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大開本的《玉器時代》,在書中陳列了他所收藏的玉器中的各種禮器:璧、琮、圭、璋、笏、斧、鑿、柄、瑗、璜、鏟、鉞、戚、戈、環、鐲、錛、璇璣、箭鏃、發箍、蟬形器、簪形器、蹄形器、鳳鳥、布穀鳥等,並勾勒出新石器晚期中國北方重要玉器文化遺址分佈圖,其中有著名的齊家文化區域、石峁文化區域、陶寺文化區域、龍山文化區域、紅山文化區域。他甚至提出了一個學術見解:在青銅時代和石器時代之間,還存在著一個玉器時代。
中國有個詞叫待價而沽,艾丹會不會把自己收藏的玉賣給合適的人?如果賣,會是什麼價位?艾丹説,不會,我不會拆散它們,我只想完善。我們這種人,是很貪婪的。可是收這個東西哪會有盡頭呢?
他也會有財力限制。“自己做有難度,需要投入精力和金錢。但我不可能找一個有錢人,給他啟發,或者要挾他,你有閒錢,你做這個事。我不想給人灌輸這些東西。”他認為玉是那個神話時代最高貴的東西,跟神,跟人的精神關係非常緊密。他求玉,只求“真玉”和“美玉”。
在他看來,一些“大老粗”、“暴發戶”、“品位不高”的人的想法,往往是這個時代的主流。“這個時代很有錢的人,如果他真是有心,能把自己的知識運用在這個範疇裏,一定能做得非常好。為什麼沒有誰做得很好呢?因為他們更多像是京劇票友一樣,只是碰一下、玩一下,並沒有投入去研究。”
在收藏上,他認為大部分人都沒有在一個“共識”上進行討論,比如他認為宋代的瓷器是最好的,對於把明清官窯捧上了天的做法,他認為“很可悲”。
成都:鐘鳴不要什麼好賣就收什麼
相比北京的艾丹,成都的鐘鳴似乎要“入世”許多。艾丹的收藏多為齊家文化,屬於商朝以前黃河流域的。鐘鳴的收藏以三星堆玉器為主。他提出,三星堆的玉器是“玉時代”最有力的依據,並完全可能為五千年文明直接提供序列性的研究。
鐘鳴做收藏也有好些年頭了,成都的文物商人都認得。他曾給寧波一家企業策劃了古玉藏館,沒成功。前幾年他已收藏了300多件三星堆的玉石器,他認為這些藏品的價值至少也有幾千萬。他想策劃落戶在都江堰,有人支持,有人反對,沒有弄成,最後,他聯合其他藏家,把藏品轉讓給了有更大實力的收藏家,也不過數百萬而已。鐘鳴現在還收藏有100多件三星堆玉器,其中三分之一都有古銘文,有些屬於國寶級重器──包括玉鼓,琮,巨大的神人頭像,還有兩棵神樹,分別高達2米3米和2米4以上。
艾丹説,他過去也做過其他收藏,他是漸漸進入玉器收藏的行列的。鐘鳴原來也説,堅決不玩玉。其一,因為玉的識別很難,神仙難斷寸玉,就是這個意思,特別是明清玉,跟現在的張大千一樣多,有人專門用進口設備來磨制這些小玩藝;其二,在沒有進入玉的領域之前,他總以為玉都是些小玩藝,沒有體量,不過是拿來把玩的。
中國贗品市場很大,造假技術日見高超,做古董收藏這一行,人人都得交“學費”。和金融、地産相比,古代藝術品的投資有自身的特徵,首先,它不會像金融投資(比如股票)那樣血本無歸,雖然兌現的能力和週期要長一些,但只要過了贗品關,它就會十分安全,也不受政策影響,對抗通貨膨脹的能力也很強,而且利潤頗高。過去,鐘鳴就曾買到過一張齊家文化的玉案幾,1萬元買的,後來轉讓給一個藏家,給了他20多萬。
鐘鳴越來越感到,中國古代藝術品的收藏,已進入更大規模的時期了,過去的以個人收藏為主,已慢慢讓位給財團和機構收藏,所以更加規範了,專家鑒定和高科技鑒定相結合已勢在必行。由於現金流的控制,稅收政策的嚴格,會有更多集團、企業進入古代藝術品的收藏行列,並使之産業化。
鐘鳴説,文化藝術品的投資,應該打破陋規,不要賣場上什麼好賣就收什麼,那既無趣味,也並無真正的價值。獨闢蹊徑的收藏,既能給社會帶來突破性的認識,又能給自己帶來財富,那才叫雙贏。
而艾丹認為,好的收藏家都是脫離時代的。“本來收藏是很自我的一個樂趣。但許多人把收藏當作投資了,甚至把它當作股票和證券一樣,互相鬥來鬥去,看誰鬥得好。”他很崇敬王世襄這樣“真正的”收藏家,認為最後成大器的,往往是這種人。
有趣的是,這南北兩位玉器藏家風格迥異:艾丹嗜酒,喜與朋友呼嘯聚義,鐘鳴則滴酒不沾,離群索居。艾丹藏玉以黃河流域的華夏文化為正宗,認為“三星堆”是別支,鐘鳴則認為三星堆民間藏品的玉石器,無論從造型學還是雕塑史來看,其成熟度,都遠遠超過了紅山文化、齊家文化和良渚文化,打破了傳統的中原文化一統説。
艾丹認為收藏講究“境界”,要脫離跟風潮流;鐘鳴則強調心靈的“自由”:“我最早做收藏時,身上只有3000元,但我屬土命,收藏的能力很強。我做得很認真,很自由,不求大富,但求衣食無憂,心平路乃平。”
收藏家與投資專家不同,真正的收藏家一般都不是商人,對於收藏品的選擇也不是以市場熱點為參照,更多地是按照自己的偏好來選擇藏品。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説,收藏家又往往是真正的“價值投資”者,由於他們對自己偏好的領域潛心鑽研,因此所選擇的收藏品多是該類型物品中的“績優股”,而很多時候他們都執行長線持有的投資理念,所以真正的收藏家一般都身家不菲。
這給了我們一個啟示,普通人要做收藏品方面的投資,一是可以試著培養自己對某個領域的愛好,逐漸提升鑒賞力,二是可以聘請專家作為顧問,幫助自己對收藏品的價值把關,並且最重要的,是要樹立長線投資的理念,這樣才能真正通過收藏實現財富增值。(吳虹飛)
來源:南方人物週刊
責編: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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