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的“80後”志願者

　　“80後”志願者倪波、倪欣、張濤、張偉 任峰濤攝

　　23歲的倪波是成都崇州市黑鋪村的村民。地震發生後第二天，倪波和20歲的張偉、18歲的倪欣等5個人就聚到一起，大家要報名做志願者。

　　14日中午，張偉接到了團市委的電話，要他們到殯儀館工作。與倪波等人一同趕往崇州殯儀館的還有十多名大學生。到殯儀館後，倪波等人被安排負責安撫死者家屬。但送來的屍體太多，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力量不足，倪波他們過去幫忙。開始他們很害怕，只拉著屍袋的一角。一次，屍袋裂開，裏面的屍體一下子掉了下來。屍體是兩截的，大家嚇壞了。有一天，一共拉來了118具屍體。倪波承認，以前從沒見過這麼多死人，根本接受不了。當天晚上，倪波找來其他志願者陪著。

　　此後幾天，倪波和朋友們不但要幫助搬運屍體，還要協助法醫對沒人認領的屍體進行屍檢，把屍體衣服內的物品翻找出來，幫助確認身份。

　　從開始服務到19日，幾名志願者每天都要忙碌到夜裏十一二點。

　　在等待檢查的屍體中，有一位母親抱著孩子。從外表看，母親不到30歲，孩子也就幾個月。這個死去的母親把孩子抱得很緊。工作人員試圖將兩人分開，但幾次努力都沒成功。所有志願者都為之動容。

　　倪波説，還有一個女孩感動了他。女孩父母來四川旅遊，遭遇地震，母親身亡，父親重傷。女孩從北京趕來後，在殯儀館見到了母親。她跪在母親身邊，一點點把母親的身體擦乾凈，並換上乾淨的壽衣。倪波説，許多死者家屬情緒激動，但在為死者清洗和換衣服的事情上，卻沒人能自己做。死者家屬會給報酬，讓他們清洗死者。倪波説：“遇到這樣的事，我就跟他們説，我們是志願者，不是為了錢。”倪波他們惟一幫助清洗的，就是這個女孩的母親。

　　在殯儀館院子內的茶亭中，3個年輕的女孩靜靜地坐著。沈潔、代敏、袁肖霞，這3個平均年齡不足25歲的女孩，和17個同齡志願者一起，在滿眼的遇難者遺體、刺鼻的屍臭和遇難者家屬不絕的哭聲中，堅守了6天。

　　沈潔説，她們是崇州市的志願者，主要負責將前來認屍的家屬帶到接待室。如果家屬情緒激動，她們要耐心撫慰。然而，現場情況跟想象不同。

　　5月14日晚上10點多，兩輛軍用卡車運來了40多具遺體。負責搬運遺體的男孩子請求女孩站在身後壯膽。當兩個男孩抬下一個屍袋時，屍袋突然破裂，一隻斷手掉在了孩子們面前。抬袋子的兩個男孩嚇得鬆開雙手，更多的殘體掉了出來。一個女孩一聲尖叫，差點倒在地上。第二天，這個女孩和另外幾個人離開了這個團體。

　　5月15日上午，有上萬人來到殯儀館，每個人都面臨同樣巨大的工作量。於是，女孩子們也進入了停滿遺體的大廳。這些“80後”的女孩子幾乎沒接觸過屍體，甚至連殯儀館的大門都沒進過。然而她們面對的，是停滿整個大廳的斷肢殘體。代敏説：“我是第一次看到屍體。而且我看到的屍體渾身浮腫淤青……”袁肖霞儘量不看遺體，但當她無意看到後，忽然覺得這些同鄉很可憐。沈潔承認，自己心裏很恐懼，然而突然發生的情況根本不允許她們有適應的時間。

　　在説起遇難者遺體的慘狀時，女孩子們經常説到一半就住口，並小聲説一句“這是對死者不尊重”。

　　她們的一個朋友在汶川工作，地震發生後，她們最害怕看到的，就是朋友的遺體。直到幾天后，她們接到朋友的電話，確認平安，女孩兒們才放心。袁肖霞説：“在災害前，他們（遇難者）都是和我們一樣的人。現在他們都是孤孤單單的，所以我們要關心他們。”

責編：王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