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會

　　  

作者：陳本學

 

人物：

吳鋼——男，32歲，農民工。

常娥——女，28歲，農民工。

警察——男，40歲。

 

地點：某城市月亮公園

 

舞臺佈置：公園一角。舞臺一邊是一條長椅，另一邊是一塊落地廣告牌，廣告牌上畫著吳剛與嫦娥在桂樹下相會的情景，上寫四個大字：月亮公園。

 

[幕啟：吳鋼西裝革履、手抓一個布絨兔子上。

吳鋼：嫦娥一號奔月宮，吳鋼急忙來歡迎，了結天地相思苦，成就一段宇宙情。本人吳鋼，是月中市的農民工，在跨月大橋工地上幹活。我老婆在服裝廠打工。不是你出工就是我收工，半年了，硬是連面也沒見著。都説四川大旱，可再旱也旱不過農民工吆，那旱的，晚上一宿一宿的睡不著！好不容易有機會見面了，急的我連皮吞了的心都有，可我老婆偏偏要啥子浪漫，非要選在這月亮公園，時間定在十點半，懷揣兔子來相見——

[打扮艷麗的常娥上場。

常娥：都説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是因為天天在一起的緣故，要是你半年不在一起住，保你墳墓裏的愛情也能長成樹。本人姓常名娥，今天約好跟老公見面，地點選在這月亮公園。誰説鄉下人不講浪漫，那是活太累了沒了靈感，今天咱不再鑽草垛麥田，要浪就浪它個絕對超前。

吳鋼：（看見常娥興奮地）瞧，我老婆來了！你別説，夫妻要是半年不見，再醜的老婆也賽天仙。（張開兩臂撲過去）老婆！常娥！天仙妹妹——

[常娥卻身子一閃，吳鋼恰巧抱在了剛剛走上場的警察身上，警察將他推開。

吳鋼：（趕忙道歉）對不起，警察叔叔，警察舅舅——

警察：（瞪了他一眼）有病。（朝一邊踱步走開）

[吳鋼轉身找到常娥，又撲了過去，常娥卻尖叫了一聲，警察回過頭來。

吳鋼：老婆！我是吳鋼呀！你——

常娥：噓——（朝吳鋼暗示）注意！有人監視！暗號？

[吳鋼突然想起來，忙像地下黨接頭的樣子搜尋了一圈，然後靠過來。

吳鋼：（舉了舉戴手套的手，喊）磨剪子來熗菜刀——

常娥：（湊過來神秘地）大叔，我是賣木梳的。

吳鋼：（看看四週）有桃木的嗎？

常娥：（也看看四週）有，要現錢！

吳鋼：（從懷裏掏出布絨兔子）同志！你請看！

常娥：（高興地搶過兔子）我終於找到你了！（拉開兔子腹部的拉鏈，瞪大眼睛）咋沒錢？

吳鋼：（懵懂地）啥錢？

常娥：（質問）我説要現錢，咋沒錢？

吳鋼：（指兔子）這不是現錢嗎？

常娥：（大聲）不是這個！我要的是現錢！

[警察聞聲走過來。

常娥：（壓低聲音）這幾個月的工資呢？（伸手）拿來！

吳鋼：（從口袋裏掏出一些錢）給，都在這！

常娥：（數著錢，突然）咋就這點？

吳鋼：本來就這麼多嗎？

常娥：（大聲）不對，你不是説幹一個晚上二百五嗎？

[警察又聞聲走過來。

吳鋼：幹一個晚上不是二百五，是二百。

常娥：二百五！

吳鋼：二百！

常娥：（急了，大聲）你又跟我討價還價？

[剛離開的警察又聞聲走過來。

吳鋼：（也急了）我沒跟你討價還價，本來就這個價。

常娥：那也不對。（在吳鋼口袋裏又翻出一些錢來）這還差不多，（朝長椅方向）好了，走吧走吧。

[吳鋼心領神會，拉著常娥剛要走——

警察：（突然）站住！

[吳鋼和常娥驚愕地站住了，面面相覷。

警察：（走過來，打量二人）剛才我就覺得不地道，説，姓什麼叫什麼？到這幹什麼來了？

吳鋼：（急忙）我叫吳鋼。

常娥：我叫常娥。

警察：什麼什麼？吳剛嫦娥？（譏諷地笑）就你們這樣還吳剛嫦娥？

吳鋼：俺真是吳鋼！

常娥：俺也真是常娥！

警察：（嚴肅地）好了好了，不要演戲了！老實交代，剛才在做什麼交易？

常娥：（不解地）交易？（與吳鋼面面相覷）俺沒做交易。

吳鋼：就是，俺啥也沒做。

警察：別裝了！我問你，剛才你們在買賣什麼？

吳鋼：我——沒買什麼。

常娥：我——也沒賣——

警察：不對吧？（對常娥）剛才你怎麼説的？要現錢是吧？（常娥點點頭，又對吳鋼）剛才你怎麼説的？一個晚上二百五是吧？

吳鋼：（辯解地）是二百。

警察：一樣！（對常娥）錢呢？他給你的錢？拿出來，都拿出來——

[常娥懵懂地掏出錢，警察一把拿了過去。

警察：（命令地）好了！走吧！

吳鋼常娥：（同時不解地）走哪？

警察：還裝糊塗？掃黃打非！沒聽説過呀？

[吳鋼和常娥頓時楞住了，面面相覷。吳鋼先緩過神來，攔住警察。

吳鋼：警察叔叔，警察舅舅，錯了錯了！我們不是那個啥，黃非——

常娥：黃飛——鴻。

警察：黃飛鴻？

吳鋼：不對不對，我們不是那個黃非——

常娥：我們是綠肥——

吳鋼：不是不是，我説我們不是你説的那個——我們是——

警察：你們是什麼？

常娥：我們是夫妻！

警察：夫妻？（笑了，對吳鋼）你剛才不是説叫吳剛嗎？（吳鋼點點頭）你剛才不是説叫嫦娥嗎？（常娥點點頭，轉向旁邊吳剛嫦娥的宣傳畫）你説吳剛和嫦娥是夫妻？（常娥和吳鋼同時點點頭）得了吧！以為我不知道呀？吳剛是砍柴的，鑽石王老五，嫦娥是后羿的老婆，飛上天去的，説吳剛和嫦娥是夫妻？蒙誰呀？

[吳鋼和常娥楞住了。

吳鋼：我們真是夫妻呀——

常娥：我們確實是夫妻——

吳鋼：後來——吳剛和嫦娥好上了，不就成了夫妻了嗎？

警察：那也不叫夫妻，頂多是個第三者插足。

吳鋼：我們——警察叔叔，警察舅舅，我們確確實實是夫妻——

常娥：我們真真真的是夫妻——

警察：（想了一下）好，你們説你們是夫妻，有什麼證明嗎？

吳鋼：證明？

警察：對，有結婚證嗎？

吳鋼：（搖搖頭）沒有。

常娥：（捅吳鋼）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