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我在重慶巫溪縣的一個村莊裏,與當地人口計劃生育局的牟局長進到一戶剛剛從山裏移居的人家。女主人剛剛30歲,不識字。她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沒有上學。問她為什麼不讓孩子去上學,她茫然地搖搖頭,説不知道上學有什麼用途。
我問她如果政府給她一筆無息貸款,她打算做什麼。她説地裏的糧食不夠吃,打算買化肥。
我們勸她搞些養殖項目,才能有收益。牟局長擺開柴草給她一筆筆的算帳,諸如養十隻小豬能夠賺多少錢、養50隻小雞能夠賺多少錢,她聽得也很認真,但是最後我問她究竟打算做什麼,她想了想,依然固執地説,還是買化肥。
對於一些不具備基本文化知識的貧困母親,她們的脫貧致富實際上更為艱難。一個連一本養殖知識小冊子都讀不懂的人,即使有再好的項目也難推行。
我看著女人身後的小女孩,真是感到一種刻骨銘心的痛苦。她的母親也許就這樣了,那麼孩子的命運會怎樣呢。臨離開那裏的時候,我對那位母親説,趕緊送你的女兒去上學。
那一刻,我甚至覺得讓這個小女孩去上學,比讓她的母親致富更重要。
還説我那個拍照片的同事,有一次,我們倆同去深山裏採訪貧困母親。那哥們的父親早逝,他家裏的哥們姐們是靠他娘拉扯大的,其中的艱辛苦澀可以想象。他見了那些比他娘還苦的母親們,劈哩啪拉地掉眼淚,把鏡頭弄得蒙上了一片水霧。我也是苦孩子出身,我也哭,那種場合誰不難過誰就是孫子。我覺得那位拍照片的同事那一時刻挺性情的,我想假如日後他能錘煉出一份真性情,距離攝影大師的境界也就指日可待了。但是後來那位哥們的某些行徑卻讓我生出許多的疑惑,當他回到城市裏,有許多次我都發現,他在飯館裏對那些當服務員的女孩們呼來喚去,一絲也見不到他眼睛裏曾經有過的憐憫。可是就在那些女孩子中間,有許多人都是出身於貧苦家庭的,她們也背負著生活沉重的壓力。假使她們得不到起碼的尊重,有一天成為母親之後,傳導給孩子的將是怎樣的生活經驗呢?
從某種意義上將,如果愛就不必“挑肥揀瘦”;只要到到達搏愛的境界,才是一種真性情。
生活是不可以割裂的。假如一個男人只願意以“兒子”的身份去愛“母親”,而不知道愛妻子和女兒,不知道尊重其他年齡或身份的女性,那這樣的愛是值得懷疑的。尤其是對於那些更加弱小的女孩,我們都不能給予基本的呵護與尊重,那他也許就不知道如何才是對於“母親”真正的尊敬。
愛母親,就從“關愛女孩”開始。就如我們常講的那樣:關心今天的女孩就是關心明天的母親,就是關心未來。
如果我們希望日後出現無數優秀的母親,那今天就要塑造無數的優秀女孩。
(王廣濤)
責編: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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