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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全面禁煙:“左岸不許吸煙 哲學家如何交談”

 

CCTV.com  2008年01月21日 08:29  來源:《東方早報》  

  

  從今年1月1日開始,在“健身”總統薩克齊的倡導下,全球的藝術中心之一法國開始實施公共場合的全面禁煙。禁煙範圍從原本的醫院、學校、辦公室擴大到了酒吧、餐館、酒店、夜總會,更包括了法國人最引以為傲的空間───小咖啡館。  

  咖啡館裏不見了法國香頌般低回縹緲的煙霧,法國人赫然覺得少了文化氛圍。他們大呼,傳統的咖啡館文化不見了。左岸咖啡館裏不能吸煙,這裡還能誕生影響全世界的藝術家和哲學家嗎?雖然眾多吸煙者都感覺在咖啡館禁煙是不可想象的,但民調顯示,依然有66%的普通民眾支持該法律出臺。沒有煙霧繚繞的咖啡館,是不堪想象的,法國《先驅者論壇報》載文指出:“一個國家正在慢慢褪去其傳統文化的肌理,這當中不無痛苦。”

  法國實施全面禁煙令已經有大半個月了,但是法國街頭、廣場、露天咖啡座的吸煙人數看起來倒比原先更多了,一個法國人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是啊,現在要想抽煙除了在家裏就只能去戶外,説不定下一步在大街上也要禁煙了。”煙民們的抱怨聲依然不絕。還有一些癮君子更是因為禁煙令的宣傳海報鋪天蓋地反而增加了吸煙數量。據市調公司非完全樣本數據顯示,走在路上抽煙的人數,超過用耳機聽音樂的人。法國社會學者熱迪在左派報章《解放》(Liberation)撰文指出,禁煙法落實意味著法國一個時代的終結,個人自由將受侵犯。他説:“政府以公共衛生開支為由,更嚴厲地管制私人生活。”被世界視作法國文化標誌的咖啡館現在成了“不健康的錯誤”,這恐怕是誰都無法接受的。

  香煙參與了每場咖啡館沙龍  

  現在不知道在左岸咖啡館裏那些準藝術家和哲學家該如何交流,沒有一口煙來填塞雙方陷入思維後形成的談話空隙,很多人顯得無所適從。交流的節奏被破壞,香榭麗舍大道、塞納河邊每一家咖啡館裏,都挂上了簇新的“禁止吸煙”的標誌。但還是有人頂風作案,店主不得不招呼顧客們小心點,別被罰款。  

  “幾乎來此光顧的每個顧客都抽煙,而我的員工也被允許抽煙,這下我倒不知該做些什麼了。”巴黎咖啡館LePanierandLeFaitout老闆43歲的奧利弗?科隆比説。在科隆比看來,現在的咖啡館裏,人們來去匆匆,一切都和快餐店沒什麼區別。星巴客這樣的咖啡店或許可以拿上一杯咖啡就走人,但很多小咖啡館的氛圍不該是這樣的。“因為不能抽煙來打發等待食物的空閒時間,廚師和侍應生不得不加快手腳,顧客進出的速度也變得快多了───這有悖于傳統的法國生活方式。”想想19、20世紀巴黎左岸咖啡館的海明威、喬伊斯、左拉、塞尚、龔固爾兄弟、魏爾倫、畢加索成天曬著太陽。而老顧客們更可時常看到薩特和波伏娃,在左岸談論著哲學、女權,手裏少不了點著一支煙,香煙在某種程度上參與了每一場的討論。  

  據史料記載,自從哥倫布在美洲發現了印第安人使用的煙草後,這種最初被認為能改變心靈的藥物如寶貝一般被引入歐洲,法國正是第一支紙質捲煙在歐洲著陸的地方。1852年克裏米亞戰爭中一個土耳其士兵的煙斗被子彈打壞了,情急之下他只能用紙捲煙絲替代。法國士兵在戰爭中從土耳其人那裏學到吸煙習慣和捲煙方法。在戰爭中,士兵面對極端惡劣的環境,他們需要香煙的慰藉甚于食物。戰後法國士兵帶回歐洲的戰利品就是捲煙。難怪法國人對於香煙如此難以割捨。

  鬱悶的吸煙者  

  吸煙者感覺自己被邊緣化了。在咖啡館禁煙,幾乎等於消滅了一個族群。現在,社會精英們可以在咖啡館裏忙著思考如何更有競爭力去賺更多錢了,而吸煙者倒變得灰溜溜。自由,平等,博愛,無從體現,咖啡館內少掉一大群抽煙的人也少掉了一大群有趣的人,有的只是懷揣著錢卻不懂得生活的人。對禁煙法令滿腹牢騷的人認為它摧毀了法國咖啡館作為社會潤滑劑的一項功能。禁煙已經成為法國的又一場“革命”。但它似乎不像以往的革命能得到大多數群眾的支持。他們認為,禁煙令的頒布並非表徵著法國正試圖轉變其文化內核。至少從表面上看,出現在全球面前的法國將是一種更健康、更現代、更具適應性的文化形象。不過還是有民眾擔心無須多少時日,巴黎無所不在的咖啡店將變得冷清乏味,沒有人翻閱報紙、小説甚至教科書;沒有奇聞趣事,更沒有人談論國家大事。  

  在法國,吸煙者與一個不得志的人之間並不會被畫上等號。法國教父級的歌手與詩人塞吉?坎斯伯格叼著煙斗的形象婦孺皆知。法國人始終認為坎斯伯格帶著煙味的音樂是屬於法國人自己獨有的,它具有法國香頌的慵懶,帶著些許的頹廢,但間或又會冒出抗爭情緒。(記者 程奕 編譯)

  ◇觀點  

  法國文化不會因禁煙走下坡路  

  余中先 法國文學博士  

  法國文學藝術騎士勳章獲得者   

  余中先是不吸煙人士,他對禁煙令持肯定態度:“我感覺反對禁煙的人沒有真正領略到法蘭西文化的精髓。之所以會出現禁煙將使傳統頹敗的呼聲,與法蘭西民族天生崇尚自由有關,他們往往在一些法規面前表現得不那麼聽話。吸煙者在面對香煙退出歷史舞臺時,找出種種方式表達傷感,但是對不吸煙者來説,他們有理由為謝幕歡歌。要照顧吸煙的自由,也必須照顧不吸煙者的自由。在今年禁煙令頒布之前,法國人在抽煙前還是會徵得他人同意,現在好了,這個過程可以省卻了。  

  薩特和波伏娃,在左岸咖啡館內是因為手中多了煙這樣的道具而被人們記住,成為了吸煙佳話。而不吸煙的藝術家則不會因為手中缺少了這樣的道具而被特別提及。不吸煙的藝術家也就因此少了被渲染的機會。但事實上,不吸煙的他們一樣在思考在寫作。所以不必擔心,法國文化發展就此走下坡路。泛文化,賦予香煙太多文化意味,其實沒有必要。”  

  法國學者中也有絕對禁煙人士。在酒店入住前,他們不僅會提出需要居住無煙樓層,更會要求酒店方面確保該房間沒有住過吸煙的人。這種過於苛刻的講究,在某種程度上正是法國文化的一種表現。  

  在法國小咖啡館內,午間休息時也會看到很多勞工階層用一根煙一杯咖啡來解乏。香煙充其量就是一種提神醒腦的工具。感覺眼下,在法國的文化精英中並沒有很多人在抽煙。所謂的咖啡館文化事實上是一種草根文化,不能否認它有價值,但當它消失時,我們不必大唱輓歌。就像當初中國在關閉煙館之時,那些僅靠《丁丁曆險記》了解中國的西方人不也在惋惜傳統文化的消亡嗎?但事實證明,禁煙是人類文明的進步體現。

  為不吸煙者考慮

  是紳士起碼的禮貌  

  路昂  法國媒體駐中國工作人員  

  咖啡館裏的吸煙文化的確是法國人文傳統的獨特部分。加上法國人天生又特別注意要維護自己的每項權利,於是報章媒體連篇累牘地以各種理由緩解禁煙帶來的不適感。但是,吸不吸煙更多牽涉到公共衛生問題───在相處的同一個空間內,為不吸煙者考慮,是法國紳士起碼的禮貌。在中國,一些公共場所也禁煙,但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愛爾蘭、意大利、德國都在實施禁煙法令。德國在不同地方有不同的規定,越是文明程度高的地方越實施禁煙,比如説柏林,和法國一樣,也禁止在一切封閉性公共場所內吸煙,但沒有聽到德國發出“文化消退”的聲音。

  ◇歷史追溯  

  告別香煙,不只在法國   

  在墨西哥賈帕思州倍倫克神殿的浮雕上,展現了瑪雅人舉行祭祀典禮時以管吹煙和吸煙的情景。這一公元前5世紀的歷史遺存提供了人類最早使用煙草的證據,更表明了煙草從最初開始就與文化活動相互聯絡。  

  16世紀中葉,西洋煙傳入我國,人們稱這個冒煙的東西為“幹酒”。名字從側面反映了新事物的到來還是頗受歡迎的,無怪乎幾百年來有那麼多人對之欲罷不能。  

  在17世紀初,吸煙者因借助煙草啟迪心靈,慰藉靈魂而讓宗教陷入了尷尬,吞煙吐霧因此被視為不虔誠的舉止。羅馬教皇烏爾班八世開始把在教堂裏吸煙的人逐出教會。耶穌教徒在十誡上也特別增加了禁止吸煙一條。在印度,吸煙者被割去嘴唇。在君士坦丁堡,吸煙者遭到棒打。  

  最初人類在偶然機會中發現接近了煙草,隨著科技的發展,理性思考,讓我們在21世紀開始自覺地大範圍排斥它。哈佛大學歷史學家艾倫?M?勃蘭特在新書《香煙世紀》中寫道,20世紀最大的犯罪不是希特勒,也不是導致無數人死亡的兩次世界大戰或可怕的瘟疫,受害人數最廣的最致命的“病毒”是香煙。歷史學家分析認為香煙的“黃金時期”只能是從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至1989年柏林墻倒塌的“短暫世紀”。是因為從“一戰”開始,大規模工業化生産的香煙,讓人們放棄了煙斗或雪茄。而在1988年,也就是柏林墻倒塌的前一年,尼古丁是一種高度致癮物質得到了無可辯駁的證明。懂得趨利的人類,在對精神慰藉與身體健康兩者利弊的衡量下,開始努力地擺脫香煙,一場全人類告別香煙的戰役已經打響。

  ◇鏈結

  他們的藝術和煙有關

  記者 程奕  

  不可否認,法國的人文與自然環境創造了無數藝術家。《手拿煙斗的男孩》是畢加索走過藍色憂鬱時期進入了粉紅時期的代表作。手中的煙斗象徵著正處於青春期男孩的懵懂與迷離。24歲的畫家,1905年剛剛在巴黎蒙瑪特高地安頓下來。煙斗讓他獲得了靈感。在畫面中男孩捧著的仿佛不是煙斗,而是一顆纖弱的心。  

  1886年,凡?高來到法國巴黎,當時,巴黎下層階級的咖啡館和飯館就是他作品展示的空間。在法國阿爾,凡?高創作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向日葵》、《椅子和煙斗》、《夜間咖啡館》等。而正是在阿爾的小咖啡館裏,凡?高與高更互相爭論交流,煙斗成了唯一的共同點。  

  而喬治?桑與詩人繆塞間的最初交往也是借助著一桿櫻桃木的長煙斗而完成的。在埃及煙霧的烘托下,繆塞眼中的喬治?桑更非一般女子,此時,喬治?桑遞上煙斗,發出了讓繆塞接近她的許可。喬治?桑所到之處必是煙霧繚繞,在她和肖邦共處的時光裏,煙成了田園生活的必需品。她自己也説:“我們過的是一種單調、寧靜和平淡的生活,我們露天用餐,朋友常是一個接一個陸續地到訪。我們抽著煙,聊著天,到了晚間友人告辭離去之後,肖邦會在薄霧中為我彈奏鋼琴。然後,肖邦會像個孩子一樣和莫裏斯以及索蘭嘉同時上床。”肖邦的朋友們也未曾忘記在那裏的時光。畫家德拉克洛瓦在1842年寫道:“這裡是一處令人暢懷的地方,……打開面向花園的窗戶,肖邦在琴房彈奏的鋼琴旋律不時傳來。”而在畫家德拉克洛瓦的作品中我們也能發現有以煙斗為創作題材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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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戴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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