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
西漢年間，史家司馬遷在《史記》中記載了這樣一個傳説，始皇26年，秦始皇為防六國遺民叛亂，命令軍隊收集天下兵器，運至咸陽，令工匠銷毀後鑄成十二個金人，放在咸陽宮中。這裡的“金人”，其實就是銅人，也就是青銅雕像。
這些“金人”引起了考古學家的極大興趣，它的意義在於，在1986年之前，國外學者認為，中國商周文明的青銅成就，是名不符實的，在他們觀念中，青銅雕像才能代表青銅文明的最高成就。首先，製造雕像要求更高的工藝水平，鑄造起來更為困難。其次，雕像表現的是鮮活的當時的人，可以更直觀地感受遠古時代的人文風貌。同樣輝煌的司母戊大方鼎與四羊方尊自然不入他們的法眼。
對於此種論斷，中國學者在積極尋找，試圖改變國外學者的論斷，不過，傳説中的十二“金人”卻始終未能發現，中國到底有沒有大型青銅雕像，直到1986年，這個謎團才揭曉。這一年，從廣漢傳來消息，那裏出土的900多件青銅器有111件青銅雕像，分全身雕像、青銅人頭像、青銅面具三大類型。青銅器的橫空出世令史前古蜀王國的脈絡愈加清晰，也讓一個青銅雕像王國展現在世人面前。
在沒有踏上南方絲綢之路之前，我一直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誰繼承了三星堆人的雕像技術？從成都平原看來，金沙青銅小立人與三星堆青銅大立人的手勢如出一轍，金沙人接過了三星堆人的衣缽。
三星堆青銅雕像的成就是僅限于成都平原，還是波及到了整個西南，在雲南省博物館，我們似乎能發現某種端倪。大約在戰國至漢代年間，今昆明一帶生活著一個叫“滇人”的部族，他們以滇池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古老的青銅王國──古滇王國。歷史上，在古滇國達到鼎盛之時，其青銅文明也隨之到達了一個高峰。
古滇人的青銅工匠給人印象最深的是他們的雕像技藝。戰爭場面貯貝器塑造的是滇人的戰爭場景，歷史上的古滇人與洱海一帶剽悍的昆明人戰事頗多，古滇國勇士手持昆明人頭顱，凱旋而歸；在殺人祭銅鼓貯貝器，銅鼓位於中央，奴隸雙手被縛，即將成為人牲。數十個人物同在一個貯貝器上，卻並行不悖，遊刃有餘。
古滇國青銅雕像技術從何而來，這是一個頗值得探討的話題，商周王朝少有鑄造人物的傳統，而臨近雲南的三星堆卻有著異常發達的青銅文明，顯然，這種雕像技術對古滇國産生了至關重要的影響。不同的是，三星堆的青銅雕像更有神秘色彩，青銅大立人、青銅人頭像塑造的似乎是一個神職階層，沒有人知道，他們手中的青銅神樹、青銅神壇代表著古蜀人一個怎樣的內心世界；古滇國的青銅器則更趨現實，古滇國的工匠將滇人的祭祀、戰爭、生活、出行、勞作、農業如實地用青銅再現出來，難怪有人説，古滇國的青銅工匠最終成為了史官，用青銅鑄就了古滇國的歷史。
責編：王震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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