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地回來已經十幾天了,回想起在太子港工作的九天九夜,記憶猶新,難以忘懷。
太子港的悲慘景象
在太子港我們外出採訪時看到,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地面上、道路邊的墻壁上佈滿了一道道裂紋。許多倒塌的房屋,鋼筋漏在外面,磚瓦幾乎碎成了粉末。空氣中瀰漫著灰塵和腐臭的味道。地面污水橫流,堆砌著各種垃圾。人們眼神中透出驚恐和慌張,三三兩兩地在街上毫無目標的走著。有些倒塌的建築前聚集了不少人,用木棒、雙手使勁地掏挖著,磚縫中滲出一道道血跡。在稍微寬闊的空場地帶,能看到很多臨時搭建的簡易帳篷,裏面擠滿了人,不少人身上還有傷,纏著布帶,面前零零星星地放著一些沾滿灰塵和泥土的塑料水壺,好多水壺是空的,裏面並沒有水。當地氣溫很高,白天有30幾度,日照很強。在這種炎熱的天氣下,缺水、缺食物,而且還帶傷,長時間會有生命危險。我們看到的每一幕,都足以引起心靈上的震撼。
搜救中國8位烈士
搜救8位烈士的整個過程,我都在現場。聯海團總部大樓原本是一座7層的樓房,塌得只剩下底層幾根柱子。地面上是壓了一層又一層的斷裂水泥板、鋼筋和磚塊石粉,空氣中濃烈的腐臭味道混合著厚厚的挖掘機揚起的煙塵。中國救援隊的同志緊張忙碌地搜索挖掘,每挖出一具烈士遺體,馬上會進行辨認和簡單處理,然後用擔架抬到平地,舉行一個簡短的悼念儀式。整個過程,現場所有人都紅著眼圈,大家沒什麼話語,只是偶爾互相默默地看一眼,心情十分沉痛壓抑。
中國維和警察部隊
中國維和警察營地在太子港的一個工業園區內,四週有圍墻和鐵絲網,並建有崗哨瞭望。海地蔬菜奇缺,戰士們自己在營地裏種菜,有白菜、絲瓜、蘿蔔,隨種隨收,自力更生。當地治安很亂,平民中很多人有槍支,兇殺、綁架等暴力事件時有發生,營地崗哨曾經遇到狙擊手襲擊,險些遇難。
平日裏戰士們每天訓練、執行維和任務,地震發生後,社會處於癱瘓,正常的工作暫時中止,大家都在營地裏談論著地震前後的所見所聞,更多的是對遇難烈士的緬懷。好幾位烈士曾與戰士們朝夕相處,有深厚情誼,因此大家情緒都很低落,好多人一回憶起往事,就眼圈發紅,情緒很激動。由於媒體記者都住在營地裏,戰士們加強了巡邏,荷槍實彈,晝夜輪班,非常辛苦。
本次報道經歷的艱辛
在海地工作的那段日子確實很艱苦。剛到海地,我們在機場工作了整整一天,餓了吃口隨身帶的乾糧,累了就在跑道邊上躺一會。軍用運輸機在身旁不停地起降,巨大的引擎聲震得我們耳膜生疼,幾乎貼著面説話都聽不清,時間一長,覺得腦袋要裂。中國第一批救援物資抵達的當晚,由於飛機一直確定不了降落時間,我們在機場整整坐了一夜,連續的工作加上精神高度緊張,整個人感到有些恍惚。
在我們抵達海地的第3天,海地全國實行宵禁。我們外出採訪要佩戴鋼盔,穿幾十斤重的防彈背心,並且有兩名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維和警察跟隨,形勢確實很緊張。海地的氣候炎熱,蚊蟲很多,瘧疾、登革熱、艾滋等疾病的發病率很高。
我們3個人的住所就是營地邊上的3座小帳篷。入夜後,帳篷裏依然十分悶熱,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蚊子叮咬得人睡不著覺。有時一天下好幾場雨,帳篷不防雨,床板上常常是濕漉漉的,只能湊合著休息。余震很頻繁,有時一天震三四回,級別都很大,多次接近6級。我當時想的就是可能又有更多人受傷,又要有更多的人無家可歸了。
在海地的日日夜夜,每天看到的聽到的都是讓我久久難以忘卻的事情。我們的帳篷旁邊住著一位此次地震的倖存者,他本來也要在地震前到聯海團總部大樓裏和8位遇難的烈士一起參與當時的會見活動,但因一些原因臨時沒有去,留在了維和部隊的營地。震後的幾天,他每天都只能睡著三四個小時,我們經常看見他半夜12點鐘還在營地裏徘徊,清晨四五點鐘就一人坐在帳篷外靜靜地想事情。他説起自己的感受就是一句話:“健康活著就好。”
在海地的日日夜夜,我體會最深的也正是這樣一句話:“健康活著就好!”
(中央電視臺美洲中心記者站工程師 侯利軍)
責編:雍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