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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的青海湖》

 

——陶 濤

CCTV.com  2007年09月24日 15:33  來源:CCTV.com  

 

   

中央電視臺所在部門:社教中心

青海電視臺所在部門:社教中心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在唐代的邊塞詩中,王昌齡的《從軍行》是具有代表性的一首,透出唐代才有的那種豪放與悲壯的氣質。可以想象一下,在青海湖的上空籠罩著翻滾的烏雲,遠處的雪山若隱若現,那是怎樣蒼涼與壯闊的景象。

 

在唐代,還沒有青海省,當時提到的青海,都是指位於青海東部的青海湖。“青海連西掖,黃河帶北涼。”孫逖的《送趙大夫護邊》點明了青海湖的地理位置。青海湖,古代稱為“西海”,藏語叫做“錯溫波”,意思是“青色的湖”;蒙古語稱它為“庫庫諾爾”,即“藍色的海洋”。由於青海湖一帶早先屬於卑禾族的牧地,所以又叫“卑禾羌海”,從北魏起才更名為“青海”。青海湖的湖面海拔為3260米,比兩個東嶽泰山還要高。

 

1200多年前,一位來自大唐國都長安的詩人,站在湖邊,迎著凜冽的寒風,回望一望無垠的茫茫草原,感慨萬分,寫下了《蕃中答退渾詞》兩首,其中一首是這樣寫的:“退渾兒,退渾兒,冰消青海草如絲,明堂天子朝萬國,神島龍駒將與誰。”

 

這位詩人名叫呂溫。當時的他,正在出使吐蕃的路上,在青海湖畔原吐谷渾國,遇到被吐蕃人奴役的吐谷渾人。由於青海湖盛産名馬,吐谷渾人要年年向吐蕃人進貢馬匹,換得來之不易的和平。詩人憂鬱的目光掠過無邊無際的青海湖時,湖水無語,天上雲卷雲舒,他沉重的嘆息,很快消失在歷史的波光中,像一顆小石子投入了大海。

 

 

站在湖邊,你聽見了風吹過耳邊的聲音,心情忽然像停留在過去的時光中一樣,你驀然發現這平靜如鏡的湖水正講述著一個個愛恨情仇的傳奇故事。湖水像一塊海綿,吸收著記憶的潮水,把那些故事凝結在每滴水中,你望著它,知道了它的過去,而你不過是在重復著它的話而已。

 

唐代是一個盛産英雄豪傑和理想家的年代,每個人都對未來充滿信心,把在邊關建功立業看作自己的榮耀,於是,一批批的文人、武將懷著靖邊安民的理想,離開中原來到邊塞,戍守邊疆保家衛國。

 

 

在唐代詩人的筆下,青海湖畔似乎總是充滿了戰爭、離別、殺戮、荒蕪,原本澄清翠綠的青海湖水,色彩似乎是灰暗的。柳中庸的《涼州曲》説:“青海戍頭空有月,黃沙磧裏本無春。”歷史上青海一帶戰事不斷,充滿腥風血雨。唐代,吐蕃與唐朝大將薛仁貴、李敬玄、黑齒常之、哥舒翰等先後在湖區鏖戰,爭奪地盤,處處人跡罕至,黃沙瀰漫,只有孤單的明月一年年空照著大地。

 

青海在唐代作為戰爭的前線,已經成為邊塞的一個象徵,在唐代文人的想象中,這裡應該是一個盛産戰爭的地方。大名鼎鼎的邊塞詩人高適在他的《塞下曲》中説:“青海陣雲匝,黑山兵氣衝。戰酣太白高,戰罷旄頭空。”儼然一派蒼勁、雄渾的景象,盛唐氣象在這裡充分張揚和表露。曹唐意氣風發地寫著:“斬蛟青海上,射虎黑山頭。”黑山頭即今日內蒙古的陰山,典故出自於《木蘭詩》,表現了他建功立業的抱負。連一向心情抑鬱的李商隱,也在他的《少將》中寫道:“青海聞傳箭,天山報合圍。”道出了唐代詩人的豪情壯志。

 

戰爭沒有勝負輸贏之分,無論哪一方取得了暫時的勝利,都是以無數士兵的生命作為代價。《道德經》裏説:“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兵器是不祥的東西,人們都厭惡它,所以有“道”的人不使用它。口頭的豪言壯語無法掩蓋戰爭的創痛,詩人們深深知道這一點,但是以他們個人的力量,無法去阻止戰爭的發生。

 

杜甫一生沒有來過青海,在他的想象中,這裡充滿了刀光劍影、殘酷的廝殺,無數的士兵到了戰場上只能有去無回:“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這是《兵車行》裏的句子。年輕人們去哪兒了?年輕人們當兵去了。士兵們去哪兒了?士兵們上戰場了。士兵們還能回來嗎?他們再也回不來了,他們已經化做了荒野之上的白骨。

 

連一向充滿豪邁浪漫氣質的詩人李白,也只能無奈地寫道:“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道出了戰爭的殘酷結局,顯得有幾分悲壯。那遠在長安的故鄉,此時正是鶯飛草長的季節,再過些日子,就該是農曆“三月三”了吧?無數的年輕姑娘們夜晚遙望西北,寂寞的身影依傍在黯淡的月光裏,站成永恒的雕塑。思念,寫滿了怨婦們的眉間心上。她們的容顏,是怎樣一天天老去的?

 

你忽然感覺咽喉有些哽咽,是不是有些東西讓我們想起什麼?

 

李義府的《涼州歌》:“徵馬長思青海北,胡笳夜聽隴山頭。”和李賀的《塞下曲》説:“天含青海道,城頭月千里。”為我們描繪了一幅蒼涼而悠遠的畫卷。戍守邊關的士兵們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到底是長安更遠,還是月亮更遠?當然是長安更遠,月亮舉頭就可以望見,長安能看見嗎?從南方飛回的鴻雁已不能給壯士們帶來期盼了,漫天的黃塵迷住了他們的雙眼,將軍的白髮在風中飄動,猶如冰霜染成。

 

戰爭對各族人民的生活造成了巨大創傷,一年一年的戰爭,使得雙方人民都認識到了和平共處的寶貴。渴望和平的心願,在各族人民的心裏萌發,於是,和親政策就成為了唐朝和吐蕃的首選方式,在他們看來,實現和平的最好辦法,莫過於成為一家人。在歷史上,和親是兩個利益集團化解矛盾、增進感情的最好方法。

 

高適曾經樂觀地預言過:“青海只今將飲馬,黃河不用更防秋。”總有一天,青海將恢復寧靜與和諧,黃河也不再是邊防前線。這和平的一天,終於隨著唐朝的文成公主遠嫁吐蕃而到來了。

 

 

文成公主原名李雪雁,是江夏郡王的女兒,琴棋書畫、醫史典籍樣樣精通。吐蕃的領袖松讚幹布剛迎娶了尼泊爾的公主,引進了佛教文化,又仰慕中原的文明,想來與大唐和親。但是那些真正的公主千金們都不想去吐蕃,唐太宗只好把願意承擔此重任的江夏郡主賜予文成公主名號,遠嫁千里之外的吐蕃和婚。

 

青海省的花石峽是從西寧進入青海南部的門戶,如今屬果洛藏族自治州管轄。1360多年前,唐朝的文成公主遠嫁吐蕃曾經路過這裡,揭開了唐蕃友好歷史的序幕。

 

此後,金城公主在進藏的路上也曾在這裡駐足。金城公主是唐中宗的女兒,在出發之前,朝廷為她準備了一次盛大的送行儀式,文人學士們紛紛題詩相送,宰相張説寫道:“青海和親日,潢星出降時。”詩人李適寫道:“絳河從遠聘,青海赴和親。”對和親這一友善的舉動寄予了殷切的期望。

 

在此以後的200年中,此間,唐與吐蕃雖曾進行過數次戰爭,但由於金城公主的努力,雙方使臣往來頻繁,和睦相處、友好往來一直是雙方關係的主流。在開元二十一年,即公元733年,唐與吐蕃在赤嶺,即今天的青海湟源西日月山,雙方定界刻碑,約以互不相侵,並在甘松嶺互相貿易往來。

 

 

從吐蕃首次遣使來唐到兩個王朝覆滅的前夕,有據可查的使者往來就達19次之多,可見雙方關係的密切和頻繁往來的情況。

 

似水流年,流年似水,都已消逝在青海湖億萬年的寂寞中,無所謂過去也無所謂將來。見證了無數的歷史興衰、世事滄桑、戰爭與和平,青海湖的水還是那樣的碧波盪漾。它的目光,看透了人世的風雲變幻,顯得睿智而深邃。

 

回一回首,時光是不是就已過了千年,戰爭離青海湖遠去了,青海湖又恢復了昔日的寧靜。一撥撥的詩人來了又走了,卻把他們永恒的足跡留在了詩集裏、老百姓的歌曲裏。也許,這片聖潔的土地本該就是孕育詩情的地方。和諧與寧靜始終是這裡的主題,並將永遠是這裡的主題。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了她的帳房,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因為一首歌《在那遙遠的地方》,讓青海湖畔的金銀灘從此天下聞名。從此,人們知道了有這樣一個遙遠的地方,知道了有這樣一位好姑娘。

 

遙遠的地方叫金銀灘,好姑娘叫卓瑪。真的叫卓瑪麼?我們行走在青海湖邊的時候,幾位藏族少女款款走過湖邊,叫一聲卓瑪,一個少女回過頭來,兩個少女回過頭來,所有的少女都回過頭來。卓瑪是藏語仙女的意思,青海湖的女兒,本該都叫卓瑪的。

 

卓瑪們在青海湖邊走著,就像行走在天宮的瑤池邊。

 

20世紀30年代,王洛賓和卓瑪倆人騎在一匹馬上,在白布銀幕的背後看電影,這是王洛賓在青海湖畔的最後一個夜晚。電影裏演的是虛構的破鏡重圓,台下演的是人間的悲歡離合。王洛賓帶著卓瑪看完電影,送卓瑪回帳房。半個月亮爬上來,照在他們的身上,也照在他們的心裏。倆人默默地踏著灑滿月光的草地,誰都沒有説話,月亮缺了半邊,但依舊很美。長長的路終於走到了盡頭,卓瑪走進了帳房。王洛賓回望著卓瑪的帳房,恍若隔世。

 

2天一早,28歲的王洛賓騎在駱駝背上,回望漸漸遠去的帳房,忽然有種唱歌的衝動,他輕輕地唱著:“我願做一隻小羊,蹲在她身旁,我願她拿著細細的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駱駝回頭看看他,似乎什麼都懂,又似乎什麼都不懂。

 

 

遙遠是一種美,遙遠的美就像是歌聲,我們可以聽到,卻永遠在歌的外面。有人能走進歌聲嗎?不能,哪怕歌聲把你籠罩,你還是在歌聲之外,哪怕歌聲是從你的喉嚨唱出來的。

 

“遙遠的地方”在今天已不再遙遠。我們走進了遙遠的地方卻依然無法走進歌聲。在青海湖邊,一遍又一遍地聽人唱起《在那遙遠的地方》,在眼底漸漸清晰起來的,是草地上一個白色的帳房,帳房外站著的是一位好姑娘,她正舉著羊鞭,輕輕地喚著羊群。

 

後來,王洛賓回到了北京,他創作了很多的詩歌與歌詞,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這片令他魂牽夢繞的土地,他後來被世人稱作“西部歌王”。

 

很多年以後,另外一位詩人來到了湖邊。詩人坐在湖邊許久,寫下了一首題為《青海湖》的詩歌:

這驕傲的酒杯,

為誰舉起?

荒涼的高原,

天空上的鳥和鹽,為誰舉起?

波濤從孤獨的十指退去,

白鳥的島嶼,兒子們圍住,

在相距遙遠的骯髒鎮上。

一隻驕傲的酒杯,

青海的公主,請把我抱在懷中。

我多麼貧窮,多麼荒蕪,我多麼骯髒。

一雙雪白的翅膀也只能給我片刻的幸福。

我看見你從太陽中飛來,

藍色的公主,青海湖,

我孤獨的十指化為天空上雪白的鳥。

 

詩人的名字叫海子,海子把青海湖想象成為酒杯和公主,渴望在她的懷抱裏尋求純潔和真理。“我孤獨的十指化為天空上雪白的鳥”,那該是什麼樣的鳥?難道生命真的能化為天空上的飛鳥嗎?那麼,這些漫天的海鷗,該是詩人用生命譜寫的詩集了。1989年3月26日,海子在山海關臥軌自殺,他的詩留了下來,就像他自己所期望的“全部復活”。海子説:“詩就是那把自由和沉默還給人類的東西”。隨著火車的隆隆駛過,自由成為了詩人第一選擇,沉默成為了詩人最終選擇。

 

 

海子從青海湖邊走過,在湖水中留下了他模糊的倒影。他對著天空舉起十指的時候,大群雪白的海鷗圍著他盤旋翱翔。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坐在青山綠水之間,我與青海湖相看兩不厭。

 

青海湖已經不僅僅是地理上的概念,詩意的嵌入,給青海湖罩上了一層朦朧神秘美麗的面紗。在青海湖邊,吟頌著詩人們留下的詩篇,體味著詩人們眼中的青海湖,追尋詩人們走過的足跡,詩歌把我帶入那過去的時光中。回想著那些寄寓了詩人殷殷深情的句子,總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好像又多了一分韻味、多了一分理解、多了一分歷史的滄桑……

 

 

責編:張曦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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