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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無窮極的能量,因為有了秩序,我們才能看到銀河的運轉、星漢的燦爛。那失序的星辰,燃燒著、挾持著隕石和塵沙,在大穹拖著光亮的尾巴,消逝到永夜的黑暗中去。宇宙,即時空,不只是一個物質的概念,它同樣是人類理性之源,甚至它便是理性本身。人類的悟性,那不待邏輯、實證的睿智,正是冥冥中理性的啟示。當它體現了宇宙的秩序時,這睿智便具有了不朽的生命,瓜瓞綿綿、不絕如縷地從遠古延伸到今天。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説。”(《莊子 知北遊》)天地之大美,四時之更嬗,萬物之榮枯,皆由“惛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莊子 秋水》)的自在之物——理性之源所使然。人類對它的了解甚微,我們除了表示敬畏與虔誠而外,根本無力改變宇宙的大規律。對天地之大美,我們能夠奉上的也只有無限的讚嘆。
人類自身便是宇宙秩序的一部分。當人文未開時,人類懵懂地生活于自然狀態,那時的順應是天生的,不假意志的,這便構成了“天人本無二,不必言和”的境界。人類的智慧漸漸增長,意識到自身的存在,並竭力想表現其自身時,這“間間小智”便會與宇宙的“閒閒大智”相齟齬、相矛盾,人類的一切過錯在於違拗宇宙的大智慧。古哲強調“天人合一”,意在指出人類背離這根本規律的危機。
古希臘先哲柏拉圖以為萬有乃永恒理念的臨摹品,藝術則應為臨摹品之臨摹品。這種觀念不只為新潮、前衛的藝術家們拒絕,為浪漫主義的藝術家們嘲諷,甚至連古典主義大師都以為柏拉圖不免有冬烘先生之嫌。其實,在我看來,只要我們在參選先賢妙論時,不要膠柱鼓瑟、作繭自縛,我們是可以從中得到十分有益的啟示的。它不會抑制你獨特的創造力,也不會束縛你心靈自由的張力;相反,它會使我們過於偏執的理念歸於平和,從而去創造符合天地大美的作品。
宇宙的大美,根本來源於它的秩序;社會的大美,同樣來源於社會的契約——秩序;藝術的大美,也離不開美學的大限——秩序。一切失序的,便是毀滅著的如彗星、凋謝著的如殘荷、死亡著的如骸骨。藝術家有時也表現殘荷之類,那是對秩序的懷戀,包含著蓄芳待來年的企盼。
然而,倘有藝術家一定要與秩序為仇寇,以臟亂怪醜為追逐,則自古有逐臭之夫、舐痔之徒,有怪力亂神之輩;那也是一種存在,不過它們不是美的所在。
秩序的標誌是純粹、明確、簡捷。如狄拉克之物理學公式、如開普勒之天體學闡釋、如八大山人水墨畫之美奐,那都是天人合一的典範。這兒是“天人無二本”的至高境界,人類的睿智至此,也就是一種回歸,返璞歸真,復歸於樸、復歸於無極,復歸於嬰兒。
“我就是上帝”,畢加索,你不覺得有些語出不遜嗎?
責編:鄧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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